天边雨声渐歇,有浮星隐现于天穹,撒下缥缈的腾腾云雾。昏沉沉的光线里,她愈发地像一面水中镜、一朵月中花了。

    褚洲在想,如果今夜她真撑不过去死了,自己又会如何呢。

    诚然,不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她带来的体验都是愉悦和快乐的。

    然而从前没有她的日子里,只不过是无趣了一点点,乏闷了一点点,不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了么。就算没有她,日子也会照旧。

    简而言之,如果他觉得烦了腻了,可以毫无负担地转身就走,大不了就是少了一个名义上的妹妹,一颗失去价值的棋子。

    然而褚洲的视线一直紧紧地胶着在她的脸上。他还是头一回这么耐心,盼着她睁开眼儿看看自己。

    盼山端着热腾腾地药汁进来,递了过去,默默地看着褚洲往黑糊糊的药汁里面倒了不少的方糖,“大人,娘娘自小是吃药长大的,不怕苦。”

    褚洲不耐地吩咐她出去,“她哪里是吃得了苦的。”

    说罢抬起以芙的下颌,舀了一勺药汁往口里灌。

    盼山惊叫一身,不放心地半路折回,“大人哪里能这样喂药,可不把药汁都洒了嘛!”

    褚洲神色阴郁,“出去。”

    见盼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揽过以芙的身子,掐着她的下颚喂入一勺,“不乖些咽下去,本官就走了。”

    以芙本来就是昏睡着,哪里能听到他的威胁,只因为两靥被掐得疼了,猫儿似的哭起来,“阿兄,阿兄……”

    褚洲大概明白了,小池子急匆匆跑过来说她口里叨叨念着人,约莫是沈怀泽了。

    “吃了药,我就带你去见阿兄。”

    以芙还在抽搭搭,像条毛毛虫似的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我要阿兄……”

    褚洲忙着替她揩泪,“你还敢哭!”

    以芙闹得更凶了,甚至打起了哭嗝,只不过这一次没念她的劳什子阿兄了,“大哥哥、大哥哥……十两……”

    “嗯,我知道是十两。”褚洲凑到她的耳边,“我给了你十两,你当给我做媳妇儿好不好?”

    以芙奇异地安静了下来,蜷着身子埋在他的怀里。滚烫地额头,恰好熨帖在褚洲冰冷的胸口。

    褚洲趁着她的乖劲儿,一股脑地把药给她喂完了。褚洲搂着她,哑声道,“那小姑娘被当地的郡丞欺负去了,哭得好可怜……”

    “那大哥哥见小姑娘孤苦伶仃,于是花了十两银子给她当回了家里做媳妇儿,他也不让小姑娘干活劈柴,天天给她买耳环首饰、糖果点心。”

    “后来小姑娘一天天长成了大姑娘,大哥哥也渐渐长成了大郎君……大郎君上山打猎的时候,大姑娘就会做好饭,靠在门边等他回家……”

    褚洲掖了掖被角,瞧着以芙柔和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