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李南絮外出有备笔墨纸砚的习惯,旋即让手下从马车里取来,又从石屋中搬来一方案几垫着,陈言举着火把照亮,轻影研墨,不多会儿一张栩栩如生的人像便从他笔下勾勒出来。

    “对,对,这怪人就长这样,这位郎君的画技可真好,比我们那镇上的画师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老妪惊呼一声,毫无边界地闯到了李南絮身前,对着画像指指点点起来。

    李南絮没有什么架子,只往一侧挪了一步,腾出充足的空间去让老妪辨认,倒是一旁的陈言觉得老妪太过粗鲁,横刀挡在她身前:“休得对景王殿下无礼。”

    老妪有些傻眼,什么王?什么殿下?那是什么东西,老妪没听过,她晓得的最大的官儿就是抚州刺史,只是那刺史老爷总是高高在上,她也不曾见过。

    仅仅是碍于对刀的恐惧,她稍微收敛了一些言行:“那是比刺史还大的官儿吗?”

    陈言正犹豫要不要跟她解释,李南絮拦住了他:“罢了,乡野民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哪有那么多精力去操心王侯将相之事,不知道也正常,还是先办正事吧。”

    陈言无奈,只好退到一旁。

    轻影摸着下巴仔细看着画像,在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搜寻到这等模样的人,又问老妪:“此人的身高和体型如何?”

    老妪道:“身高大概只有五六尺吧,瘦得跟排骨精一样,哎呀,那可真是没眼看。”

    轻影:“究竟是五尺还是六尺?这差的很远。”

    老妪:“他一条腿瘸着,就没站直过,我哪里能那么准确看出他多高。”

    轻影印象中的上一个瘸腿之人是陈习远,不过听陵州府衙的人说,他只是走路时稍微有点一高一低,并没有严重到这种程度,她问:“如果他站都站不直,那他靠什么营生?”

    老妪懵了一瞬,定着眼珠子想了好久,才道:“姑娘,你这可把我问住了,他一个整日酗酒的酒鬼,能有什么营生,他家也没有田地,就只有屋后面一片菜园子,也没见他种过菜。我猜他要么是从前有些积蓄,要么就是偷鸡摸狗吧。”

    轻影不解:“偷鸡摸狗?”

    老妪道:“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但是村里人都这么说,说是他喝的酒都是上好的陈酿花间酒,每一坛都得几十贯钱,不然他什么都不干,哪来那么多的钱银?”

    轻影:“就不能是别人接济的他?”

    老妪摇头:“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他这处极少有人拜访,倒是去年端午之前他出了一趟门,得有个小十日吧,端午节那日他带回来好多工具,还请人拉了一些石头来,把房子重新砌了一遍,我们以为他要振作起来了,可是他却凭空消失了,谁都不知他去了哪。”

    轻影:“既如此,这屋里闹鬼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一问,老妪怯生生朝石屋又瞥了一眼,雨已经停了,风却越来越大,不知从哪传来阵阵低鸣。

    “你们听,这不就是鬼在哭吗,哎哟,这里可待不得了,我得赶紧回家,我得回家。”老妪似是被吓昏了头,手忙脚乱地就要跑。

    轻影伸手捞住老妪的衣领,硬生生将人扣了下来:“我还没有问完,这鬼从何而来?”

    老妪捂着耳朵,背对着石屋的方向战战兢兢道:“我也不晓得哪儿来的呀,我只知道那怪人消失后,有一个叫花子想占了他的屋,但只在屋里住了一夜就死了,村里人都看到了,叫花子满头的血,他肯定是被鬼给吓死了,而且这屋子半夜会传出呜咽声,你们听,就,就是这种声音,太瘆人了,我得走,得走,定然是那怪人走的时候在屋里施了咒术,姑娘,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半夜可千万不要进去。”

    轻影:“那叫花子的尸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