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乾生摸着手腕上的伤疤——火苗串起来燎的。

    第一年冬天的时候,他连着一个礼拜晚上发烧。林庆同领着他去了好几个医院也没有什么结果,就是打针,花光了这个月所有工资和他的生活费。林庆同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是不信那些神啊鬼啊的,可这些奇怪的东西降临在自己的恋人身上,他不得不信。

    他白天去寺里烧了香。晚上薅了一大撮狗毛,惹得二陈嗷嗷叫,幽怨地看着他。

    林庆同摸摸他的头:“二陈乖,烧毛给你大爸治病。”

    他支了团火,用烧锅炉的钳子夹着狗毛在火上烤,嘴里还念念有词:“让我老公快好吧,拜托了。”一人一狗就围坐在雪地火堆旁。

    焦味弄醒了陈乾生。尽管他发着烧,还是立马起床。看着林庆同不在身边,他光着脚满屋到处找。随着焦味越来越重,他越来越焦急。他只好踩着鞋先奔了出去。

    “庆同?”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院子里的一人一狗一堆火。他立马扑到林庆同怀里,手被火燎到了也没吭声,死死抱着林庆同。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着火了,我还找不到你。”陈乾生大口喘着粗气。他还穿着背心和短裤。林庆同拉着他回了屋,给他掖好被角,亲了亲他的额头。

    “乾生,快睡吧,明天就好了。”

    他已经记不清那时林庆同温柔的笑脸了。好久好久了。好像有半辈子那么长。可是有林庆同的那些日子好像才是他的半辈子。他们抛弃了二陈,而庆同又抛弃了他。

    最初的那些年,他野心勃勃想要完成电影梦,却不肯低下他的头,还要林庆同帮他周旋。几年不见倒还好,一见,那些记忆就如潮水般涌来。

    林庆同躺在那男人的怀里吧。他望着车上那拉紧的遮光布,鬼使神差地敲了敲窗。

    窗帘赫然被拉开:

    林庆同裹着毯子缩在车厢另一角安详地睡着,清癯的脸上凭空都出两片绯红。肩上的牙印很难不让人联想。尤其是许家辉一脸满足的表情,像是生怕陈乾生不知道为什么似的。

    “许导,大家想找你去北街七号新开的餐厅喝酒呢。”他随口编了个借口,笑眯眯地窥探着车内的情形。飘散的气味已经证明了什么。

    “哈哈,你直接让经纪人给我打电话好了,还麻烦你又跑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崇拜您,想跟您多接触。”林庆同知道,这看似客套话是真话。

    见陈乾生盯着林庆同看,有些不悦。“好了,我等会儿回去的。”说着拉上了帘。

    陈乾生走之前听到一声黏腻腻的“老公”,他暗骂一句贱货,又觉得话说重了些。摸了摸手腕上的烫伤。

    “阿辉,我不想去。”

    “阿辉也不想去。”许家辉躺在他腿上。他感觉到林庆同好像在颤抖。他摸着妻子的大腿:“害怕陈乾生吗。”

    “嗯,他盯着我,凶。”林庆同迟疑两秒,内心轱辘了好几圈,选了这个答案。

    他怎么敢说真相呢,说什么呢。说这个令他浑身颤抖的男人在破旧的平房里给他开苞,说他下了夜班后依偎在男人怀里讲述成为演员的梦想。说了这些,许家辉给他的一切都没有了。他的脚趾都紧张得蜷缩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