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召了亲近的护卫带了赵勇出逃,金银财宝,娇妻美妾更是通通舍弃。毕竟钱财再多,也不如性命要紧。只要沿着官道奔行这一夜,他应该就是安全的了……正当他想要靠在车厢里小憩一番,恢复恢复精神,隆隆的马车声里隐约夹杂了清脆的马蹄嗒嗒的声响。那是有人纵马,在极速靠近。赵员外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他从车窗探头向后望去,浓浓的夜色,只能隐约看到一骑的黑影。他探了探身子,想要看得清晰一些。忽然,上方传来一道冷然之声:“赵员外。”“大半夜回乡。”“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赵员外瞳孔骤缩,心脏瞬间停跳了一拍,继而便是如擂鼓般狂跳起来。他猛地抬头看去。一袭青衣的身影长身立于车顶,一双冰冷的眸中睥睨而视,好似浮动凌厉的锋芒。“你……”沈翊一跺脚。真气凝罡轰然爆发,疾行的马车仿佛被一股无形巨力砰然撞至半空,翻旋倒转。而后轰的一声。整辆马车直接在半空中轰然炸得粉碎,马车中的赵员外、赵勇和一众护卫全都摔跌出来,重重砸在地上,但在沈翊入微的控制下,车内的人反倒未受到劲力的波及。扑通。赵员外摔得七荤八素,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几名护卫踉跄爬起。看着沈翊轻飘飘落在赵员外身前,根本没看他们一眼,当场转身逃命去也。赵员外暗骂一声,强忍全身酸痛,看着头顶那整个笼在阴影里的沈翊,艰难道:“大侠,我们谈过生意的……”“用我的命,换我的粮,你,你不能杀我。”沈翊凑近赵员外,简直要被气笑了:“赵员外莫不是忘了。”“入了你家粮仓的,可都是朝廷的赈灾粮,那本来就是属于百姓的。”赵员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我帮朝廷出力赈灾,安抚百姓,自然也该收些利息,非独我家如此!”各镇各县莫不如是啊!否则谁愿意帮着做这分粮赈灾的苦差……”沈翊长身而立,心中有一种无力,官字上下两张口,喂不饱上面,怎么流到下层百姓。然人心贪欲无穷无止,又怎能奢求上位者知足呢,便如这赵员外,良价日翻一番,斗金立进。代价,却是一个个村落乡县里,平头百姓们的性命。沈翊收拾心情,重新望向赵员外。赵员外以为沈翊听了进去,心中刚刚燃起一丝希望,却听得沈翊沉声道:“我承认你说的。”“世道如此,我无法强求。”“但,我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我,是来杀你的!”刹那间,仿佛有山岳轰然落下,赵员外七窍流血,立时身亡。阿月翻身自乌云踏雪背上跃下。蹲在赵勇身旁。“沈翊,这个还没死哩。”赵勇先前重伤,此刻又被这么一摔,三魂七魄都好似摔了出来,但确实还没死。迷迷糊糊间,他睁眼看到那日思夜想的紫衣姑娘,他嘴角露出痴汉笑容:“姑娘……”赵勇颤颤巍巍抬手,抓向阿月的手臂,阿月只是盈盈笑意,没有动。噗。他的手碰到了紫衣,一股肉眼可见紫色沿着手背脉络,瞬间蔓延至赵勇的全身。刹那间,赵勇好似清醒了。周身上下传来剧烈的痛楚,好似将他扔到油锅里煎炸,气血逆行,整张脸变得赤红发紫。沈翊问道:“现在呢?”“不到一刻钟就死咯。”阿月看着痛苦挣扎地赵勇,依旧是笑眯眯地说道。“走吧阿月。”“我想我们得在青阳郡多停留一些时日了。”“噢。”沈翊翻身上马,探手将阿月拉上马背,一抖缰绳,纵马远去。尸体,无需处理。因为青阳郡,还会死很多人。……沈翊两人先回了一趟锦禾镇,向那被俘虏的镇抚司百户要了一份名单。然后叮嘱李教头,赵员外吞没的赈灾粮一定要全都分发到百姓手中。而后,他便同阿月一道,按照镇抚司列出的名单,一个镇子接着一个镇子,一个县接着一个县……去找镇子上参与承接朝廷赈灾的豪绅、地主、世家,凡是遇到如赵员外,私吞赈灾粮,趁机敛财的,没有多费唇舌,皆杀!于是,从北到南,从东到西,沈翊所至之处,皆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当然,滚滚浊世,亦有清明。有的世家豪绅上承圣意,不仅如数将赈灾粮尽数发放周边乡县灾民,更是拿出个人存粮以为救济。但这样的,终究是少数。更多的则是听闻沈翊两人踩踏尸山血海而来,临时抱佛脚,开仓放粮扶危济困,只求能换得一命。然而,沈翊自不会观这临时之应变,而是以素日之生平论死活。故而,仍旧是活的少,死的多。很快的,沈翊和阿月的名声也在青阳郡传开了,只是这名声却两极分化严重。世家豪绅叫他们紫青双煞,青衣修罗,紫杉妖女云云,平民百姓却叫他们无名大侠,紫云仙子。至于镇抚司,他们跟在沈翊和阿月屁股后面收拾尸首,处理残局。原本赈灾这种事情,镇抚司收了勋贵的贿赂,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沈翊这次把事情闹得太大了。镇抚司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收拾善后,救济灾民是应有之义,追捕沈翊和阿月更是镇抚司之责。而江湖之上,虽有人对沈翊的行事手段多有微词,以为过于狠辣残暴。但无一人斥他为邪魔。只因他所行之举,为的青阳郡千千万万百姓,更被各地灾民尊称一声盖世豪侠!值得一提的是,随着镇抚司对于沈翊两人的追查深入,终是将这横行青阳的青衣修罗,与那冷血嗜杀的人榜第二,一一对应。于是,江湖客们一瞧,原来是沈翊啊。那没事儿了。而沈翊和阿月,几乎绕行了青阳一郡之地之后,折身北上,去往最后一个目的地。雄居青阳一郡之地的最大世家。郡城,吴家。而江湖各处的有心人,也因此闻风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