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漪独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洒落在庭院的花树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院中不时传来守夜更夫的脚步声,规律而沉闷。

    她轻轻叹了口气,伤口的疼痛已经减轻,但心中的忧虑却愈发沉重。白日里那场闹剧还历历在目——澄儿的恐惧、林筝的狡辩、父亲的冷漠、继母的伪善,一切都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束缚。最令人心寒的是,明知有人欲加害于她,家人却视若无睹,甚至偏袒加害者。

    苏漪抬手轻抚自己的手腕,那里的伤痕还未完全愈合。她清楚自己的处境——在这偌大的定国公府中,除了祖母和忠心的秋雨,再无依靠。如今就连最后的希望——嫁入宁王府也变成了噩梦,宁王的残暴已经不是秘密。

    "难道命运真的就如此不公吗?"苏漪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小心翼翼地移动。起初是树叶的沙沙声,接着是轻微的脚步声,最后是一声几乎不可察觉的叩击声。

    苏漪立刻警觉起来,她迅速坐起身,右手按在枕下的匕首上,左手则扯过被子掩住身体。"是谁?"她声音沉稳,不露慌乱。

    窗户被轻轻推开,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月光涌入,在地面上洒下一片银辉。一个矫健的身影借着这光芒翻身而入,动作轻捷如猫。

    "苏姑娘,是我。"来人低声道,站在月光中,缓缓摘下面巾。

    月光下,顾远洲一身黑衣,衬得他面容愈发英俊。他眉目如画,此刻却带着几分忧色,眼中满是关切。那身黑衣不是寻常布料,而是专供武士夜行的轻便劲装,紧贴身体,既不发出声响,又便于行动。

    苏漪惊讶地看着他,手中的匕首悄悄放下,心中却是一阵慌乱。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殿下,你怎么来了?这般时候,若被人发现......"

    她的声音里有惊讶,有担忧,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甚至担心顾远洲会听见。

    顾远洲快步上前,在距离苏漪三步之遥处停下,眼中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如同一泓清泉流入苏漪的心田:"听闻昨夜有人对你下毒,我放心不下,特来探望。"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苏漪的面容,见她虽然苍白却神色安定,这才稍稍放心。夜风从窗外吹入,带着初夏特有的花香,轻抚着两人的面颊。

    苏漪心中一暖,这种被人牵挂的感觉,是她在定国公府中从未体验过的。她低垂着眼睑,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多谢殿下关心。只是一些府中琐事,不足挂齿。"

    顾远洲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愠怒:"怎会是琐事?若非秋雨发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他踌躇片刻,终于迈步上前,在床边跪坐下来,轻轻握住了苏漪的手。

    苏漪的手细腻柔软,却带着几分凉意。顾远洲的手宽厚温暖,掌心有常年练剑留下的茧,传递着一种坚定的力量。这种亲密的接触让苏漪心如鹿撞,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却没有抽回手。

    顾远洲声音低沉,如同耳语:"苏姑娘,你的婚期将近。我已安排徐昂前来求亲,只要太后答应,你就可以避开宁王的魔爪。"

    他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为她筹谋的决心,又有不得不将她许配他人的痛苦。月光下,那双眼眸深邃如星空,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苏漪惊讶地看着他,那双杏眼微微睁大:"徐昂?就是那位镇北将军?"她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顾远洲点头,神色肃穆:"此人忠厚可靠,武艺高强,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更重要的是,他对你仰慕已久。"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温柔,"若你嫁给他,定能得到善待。他不是宁王那种人,绝不会虐待自己的妻子。"

    夜风撩动着窗帘,像一位无声的见证者,静静注视着这对被命运捉弄的年轻人。远处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啼叫,凄清而悠长,如同一声无言的叹息。

    苏漪沉默片刻,心中思绪万千。她早已知道宁王的为人,嫁给他无异于跳入火坑。而这位徐将军,虽然素未谋面,但能得到顾远洲的推荐,想必不会太差。只是,心中那抹对顾远洲的情愫,却让她不禁感到一丝失落。

    "殿下为我费心良苦,漪儿感激不尽。只是......"她的声音轻如蚊呐,话语中带着几分犹豫和不舍。

    顾远洲苦笑一声,那笑容中包含太多无奈和心酸。他轻轻握紧苏漪的手,似乎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我明白你的顾虑。但事已至此,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徐昂虽与你素不相识,但我可以保证,他绝非等闲之辈。他不仅才华出众,更有一颗赤诚之心。若是太后应允这门亲事,你就能摆脱宁王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