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漠北王子被送走后,宫殿里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裴冠玉跪下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压根都不敢抬头去看天子脸色。

    完了,这一下是全完了,他千算万算,所有的关节都想到了,所有的证据都找全了,可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人证,到了关键时刻,竟然会临场反水,甚至反咬他一口!

    “裴卿,朕记得已经免去了你襄樊城太守的职务,为何你还会以此为由,以一介平民之身去和漠北俘虏说那些话的?”龙椅上的天子缓缓开口,声音听起来还算得上平静,第一句话也没有质问裴冠玉为何诬陷白家人。

    可就是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裴冠玉冷汗连连。是啊,漠北王子消息闭塞,不知道他早已经不是襄樊城的裴太守了,但是陛下知道啊!如此一来,他就是以一介平民之身来污蔑朝廷重臣,这样的罪行足以把他送去凌迟处死了!

    “陛下,草民……草民……”裴冠玉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天杀的他怎么知道自己做事会如此的不顺,无论什么都好像在同自己作对一样!

    明明他十年寒窗苦读,才考取了功名,难不成就要一辈子做个默默无闻的人吗?!他只是想要为自己的前程努一把力,又有什么错?!

    自古以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什么老天爷永远不肯站在他这边,凭什么白家人就可以那么好运,次次逢凶化吉?

    “陛下,关于那些信件,是之前裴冠玉趁人不备,偷偷藏匿于臣的书房之中,原本已经被臣尽数寻出,也不知为何他的手里竟还有。”裴冠玉还在心里咒骂老天爷的不公,白安已经恭敬的下跪请罪。

    “是臣疏忽,才导致今日惹了陛下烦心,臣自愿请罪。”他当然知道,这信就是自己的妹妹拿来砸裴冠玉,才会又让后者拿了回去。但是这些话是不能在天子面前说,如若不然难免会被上位者疑心,明明早就发现,为何一直知情不报。

    “白卿,你的书房为何此人能随意进出,既然被发现,你又为何不直接将他拿下?”果不其然,即便是这么说,天子依旧有了几分疑心,一双鹰目直直的看着白安,要等他的解释。

    而白安尚未开口,早就跟着他跪下的白鹿儿开口:“回陛下的话,臣兄长之所以选择隐瞒,一是因为证据不够确凿,只是有人看到裴冠玉进入过兄长书房,但没有确切证据,所以也不好动手抓人。其次,其次……”

    白鹿儿咬了咬嘴唇,面上也流露出几分为难的神情,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的开口:“二也是臣少不更事时,曾倾心于此人,就,也……识人不清……”

    话说到最后她已经是结结巴巴,羞的满脸通红,再也说不下去。但也不必再说,话说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

    这事情前因后果的夹杂在一起,还有皇帝对白家兄妹了解,知道白鹿在武功上可以,但是为人却是一根筋直肠子,是压根不会耍心眼。

    这么看来,应该是这个胆大包天的人,自己和漠北人联手,还想要把这盆脏水泼到白家军身上。白安心思缜密,白鹿性格单纯,自然是姑娘家最好下手,加上白鹿几乎是在军营里长大,这裴冠玉也是文人出身,估计也是两三句酸诗写下来,轻而易举的就骗的白鹿对他倾心向往,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裴冠玉可以自由的出去白安书房。

    白家人都拿他当自己人看待了,可没想到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的行为啊!

    “看起来朕的巾帼将军,虽然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可是这男女之事上面,倒是有几分差劲。”想明白了这一点,天子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也有心情来和白鹿说两句玩笑话。

    白鹿儿也恰到好处的做娇羞状低下头,语气里颇有些悔不当初:“陛下,您就别再说了,您再说臣可就混不下去了。要是让臣的夫郎知道,您说臣还有好日子过吗?”

    如此一番插科打诨,可算是让天子眼中的郁气消散了几分。既然白家叛乱并无其事,加上告状的人也不过一介平民之身,没有任何的官位可言。对外也不过宣称是一桩错漏,轻飘飘的两句话就堵住了外面的悠悠众口。

    等到白家兄妹回去时,正好在自家府邸门前看到了禁卫军首领,刚刚从他们家中出来。看到了两兄妹神情明显不自然,却还是笑着拱了拱手:“二位办事回来了啊,下官来看看白老夫人,身体有没有好转。”

    “家里老太太是早些年落下的病根,这么多年也就只能静心养着,还好,若不经历大喜大悲,还可以长命百岁。”白安眸色闪了闪,同样是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笑着和禁卫军首领打个招呼拱手问好。

    “可不就是,老人家年纪大了,在家里静养就好。下官刚刚看过,老人家气色也很不错,想来定然是能长命百岁的福气。”

    “既然如此,就借你吉言了。”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寒暄两句,禁卫军首领就带着他的属下急匆匆离开了。白安和白鹿儿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过了许久,一直沉默的白安才开口:“陛下他到底还是疑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