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在她对面一坐定,迫不及待唤丫头,捧来一尺见方的红漆描金匣子,推到陈窈面前,

    “叫你来,不是白贫嘴。前两日铺子和庄子今年的营收送来,共有五百五十三两六百钱。老规矩,五百五十两我都替你兑了银票,剩下的三两六百钱就当是我的跑腿费。账簿也在这里,你回去慢慢细看。”

    陈窈嘴上不客气,“多大的事儿,要收我三两银子跑腿费。那今儿这顿你请吧。”

    边说笑边把匣子推回她面前,并让辛夷把竹篓里的匣子取来,“寺里不能久待,我想来想去,这些账簿银钱还有地契文书,包括这几年收到王爷的信,还是交给你替我保存为好。等事情彻底了结,我再来取。”

    陈薇无有不可,“好。”

    早在两年前,陈窈下定决心要和离那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陪嫁的田庄铺子转手。

    陈家不是多显赫的门庭,她的陪嫁也就中等,京郊一处旱田一处水田各有百十亩地,再有京中三处铺面和两间宅子。另外远在金陵的那几个铺面,都是她母亲当年的陪嫁。

    她在赵家那几年,赵从蓉一直打她嫁妆的主意,赵弘在军中也要钱,一会儿受伤,一会儿疏通打点,阖家编些五花八门的理由,跟她要花用。

    起初她一心为着赵弘,盼他康健盼他平安,明知赵家过分,也咬牙忍了。

    要和离,必然会撕破脸,赵家肯定要在银钱上跟她牵扯,她早恨透这一家人,自然不肯轻易便宜他们。

    于是托陈薇悄悄在外地的远亲里,物色可靠人选,以店铺亏损之由,陆陆续续把产业转手,从官府过档。

    然而背地里由裴献佐证,陈窈和这几个人另签协议,归属权仍在手中,切割产权分红,每年分给他们营收的三成利,皆大欢喜。

    这些事她做的隐蔽,外人毫不知情。

    如今隐居幕后,自然也就不能再出面,是以管理收帐一应事情,都由陈薇代劳。

    陈薇持家有道,看着今年的账册,颇有些惋惜,

    “托付给别人,还是不如自己管着尽心,按说今年风调雨顺,产业收益要多两成才是。”

    水至清则无鱼,陈窈十分想得开,“眼下这样,已经很好了。打转手起我就没指望有营收,就当破财免灾嘛,和离之后赎回来,到时候再整治。”

    陈薇叹口气,“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只愿我们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声线一低,悄声问,“赵家如今怎么说?”

    茶楼的细点做得精致可口,陈窈挑一道玫瑰玉露糕来吃,慢条斯理开口,“还没动静。八成一家子聚在一起想辙,要绑我回去吧。不过我说是府里人告诉我的消息,照他们家人的性子,少不得有一番猜疑。我还特意派人去鹭鸶巷,告诉那外室,赵弘为了面子名声,一心哄我回府,估计不敢再接她回去了。就不知道……她敢不敢放手一搏了。”

    陈薇细细一琢磨,“这样也好,由着他们自己闹出来,到时候我们只管坐收渔利。”

    “还有一个喜事儿,”陈薇眉眼带笑,“你早前不是托我娘,替月升物色姻缘吗?有眉目啦,光禄少卿卢家的五姑娘,年方二八,还没婆家。我娘托人打听了,姑娘品行端正,生的也周正,眉清目秀的,虽然是庶出,胜在性子好,未语人先笑,很讨人喜欢的。”

    陈朗已满十八,正是说亲的年纪,寻常人家有当母亲的做主,已经该四处相看了。

    偏家里这位继母嘴甜心冷,一贯说的好听,实际上从来都是袖手旁观,实在抹不开面子应下来,也都是极尽敷衍。

    陈窈知道她的秉性,也就不指望她能上心,自己拿主意,明里暗里托人留意说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