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辣劲未过,无心没能及时接话,便咽了一口,待残留的辛味都滚入腹中,她打量着酒囊,笑意俏皮,道:“你是在怪我来时未与你说话——那时手忙脚乱的,你不也是正顾着招呼客人…却没想到一回神,你动作倒是十分急切……”

    她说的便是与殒杀还没没有坐稳,就有小厮送来了大麾。

    “所以怨我多管闲事了?那男人是你的相好?我早该知晓——至于那个孩子,谁知道打哪来的……”

    他的言语,皆是明显的怨怼。

    无心便不明白,如此健硕慷慨的西域汉子,怎这时就变得斤斤计较了?只怕她是忘了,他的骨子里流着一般中原人的血,在粗蛮憨实的同时,兼备了江南的柔润细腻,两者结合,平添了一腔深情,似有细雨落下了,飘上茶花高树,瓣儿洒落,美丽温和。

    “你吃的哪门子的醋?”

    她无奈的耸肩,给她掸一下衣袖的湿泥,见篓子里的山药细长饱满,新鲜至极,裹着黑泥,便问:“采这么多山药干什么?”

    “你不要岔开话题——他是不是你相好?”

    中原人有一个很大的特点,便是执着,他亦将其发挥得极好。

    酒囊挂在腰上,他又将目光投远,掩饰着内心的翻涌,也不看面前的娇美女子,一个劲的逃避与她的对视。

    无心看他的醋意越发的蔓延开来,便想和他开个玩笑,双手负在腰后,点头,模样调皮,说:“竟被你看穿了……”

    话只说了一半,她的胳膊被他使劲的揪住,钻心的疼着,对上他的面容,不由的打个冷颤,他的一双清爽又阴冷的鹰眸却要望到她心坎里去,如大雨倾盆前的晦暗天空,阴沉沉的压力让人胆战心惊,这样的转变让无心不知所措,态度软弱几分,道:“挞迦…你这是干什么?放开我。”

    挣脱开来,拂起袖子,一看,已是淡红一片,再重一些,便要青紫交加了。

    她瞪一眼,斥道:“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当什么真?西域的汉子的气度倒比女人还小。”

    他闷气“哼”一声,背起的山药又放下来,脱了身上的海蓝色棉袍,琉璃黄铜扣子的浅光一闪,便到了无心肩头,七分雄浑有力,三分温柔敦厚,他的声音故意放低:“天冷就多穿些,逞什么能!”

    无心本无意与他斗嘴,看他虽冷着脸,动作却无比的暖心,便噘嘴,不好意思的扯住他的手腕,感到他的脉搏跳得沉重迅速,一如棉袍的温度醇厚,便说:“我习武十几年,这点冷怕什么……”

    说着,便要把袍子还给他,谁知他却率先走了,背着山药的高大身躯在后山的杨树林间远了,一点一点,距离放开,无心不解的蹙眉。

    “又生气了?”

    寒风刺骨,她裹紧了身上的带着挞迦体温的蓝袍,隐约还有草药的香味,摇摇头,上马,飒爽驱马,一骑绝尘。

    小路绵长,到半路遇着了他,腿脚功夫哪有骑马畅快利索,无心便减缓速度,看他面无表情的走着,喊道:“挞迦,我哪里又惹你不高兴了?嗯…要不要骑马?”

    要不是知道他大她两岁,无心都觉得自己是在与一个顽皮捣蛋,任性无理的孩子在打交道,这脸和这西域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了,她看着只能在一边干着急,却不知道怎么哄。

    “挞迦,要不我陪你走……”

    正要下马,却见他一记眼刀打来,缰绳一拉,他已经坐在马背上,一阵颠簸,马儿仰起前蹄,她失重一倒,贴上了他宽厚的胸膛,却被他锁住腰肢,肩头是他吆喝马儿的声音。

    两人之间隔着他的宽大厚实的棉袍,在她与他亲密接触时虽没有过多的感觉,却不由自主的脸红,男人的气息在围绕身旁,她低着头抓紧了马鞍,不时的碰撞他的臂弯,一个用力,他把她全部圈在怀里,提醒道:“不要乱动,摔下去了可不要再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