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云昭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送来宜妃这里看诊。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容远会对自己态度上有那么大的转变。一切都是因为谢景墨。云昭的脸色冷淡,对着容远俯了俯身,而后,提着药箱,走进了雨幕中。谢景墨冷冷的看了容远一眼后,跟上了云昭的脚步。“你怎么出来的?”云昭继续往前走,口吻讥讽,“看来谢将军也知道,宜妃那处是龙塘虎穴了。”谢景墨皱眉,“你说话阴阳怪气的做什么?”云昭表情极淡,“不然呢?我还应该跪下来感觉谢将军不遗余力地为我在京中树敌么?”谢景墨表情虚了一秒,“我最初不是这个意思。”云昭顿了一下脚步。有些话,已经说太多了,她不想说。说了,谢景墨这样的人也听不进去。他自傲惯了,又怎么会纡尊降贵的低头看看她们这样的贫苦人家,是如何在这世道里挣扎的。“将军,您是什么意思,与我而言,都不要紧。”“我如今是宫中太医,我要做的,是治好我的病人,你要做的,是娶你心心念念的林小姐,我们所有的牵扯,都应该尽数断了的,不是么?”谢景墨蹙眉。他不喜她脸上此刻的冷淡。视线忽然一顿。谢景墨的语调冷了下去,“你这额头。”云昭避了一下,“将军,您还是不懂吗?对您而言,不过是御书房里一句戏言,便是如今取我性命的利刃,深宫内院,我们都只管好自己。”云昭说完,低头匆匆离开。谢景墨看着那抹瘦小的身影在高大的宫墙下,越走越远。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的扯住。林家小院。林如玉婢女:“小姐,谢将军身边的高副将说,将军今天有事,不来了。”林如玉脸上画着薄淡的妆容,听见这话,脸色一滞。握在手里的梳子,无声紧了紧。婢女:“小姐,谢将军刚刚回京,事多,明日一定会来。”林如玉将手里的梳子放下,面上依旧是淡笑。下一秒。桌子上的东西被狠狠一扫,落在了地上,“你去将军府打听一下,将军最近到底在做什么?!”当她林如玉是那么好骗的么?她是什么地方出来的?怎能不知——男人若心里有你,刀山火海,他都会想办法来。他若心里没你,即便手中空闲,他也会找了由头说忙。婢女匆匆离开,走的时候,林如玉交代,“伺候谢将军伙食的李妈妈近日家里娶媳,想必手头紧张,你给她一些银子,告知她,我最近身子不适,她自会明白我的意思。”婢女立即意会,点头,“我立即去办。”婢女出去片刻,得意回来,对林如玉说:“事情办妥了,银钱已经给了李妈妈了。”林如玉很满意,偏头问,“可问了将军近日在忙什么?”“问了,”婢女低声说:“李妈妈说,将军近日里都在宫中,想来是宫中事多,耽搁了。”林如玉松了口气,又问,“将军府中的盛翠,将军可有留宿她房中?”婢女说:“不曾,将军每日归家都很晚,即便回去了,也只是独宿书房,另外,李妈妈还说,之前那云姑娘最近已经离开,再不曾见过,想来是彻底被将军遗弃了。”林如玉闻言,微微一笑。婢女又说:“姑娘,李妈妈也说了,将军事多,需您体谅些,好饭不怕晚,您安心等着,将军夫人的位置,非您莫属。”林如玉一张娇俏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她抚了抚额头,对婢女含笑说,“我有些头疼,你扶我上床,想来——将军应该快来了。”谢景墨心烦意乱。才刚刚进府,就听见院落里,有人在说话。“我瞧着那林小姐,实在是可怜哦,早上我去买菜,外头的人都在议论。”“议论什么?”“说那林小姐不知廉耻,已经是和离之身,居然还有脸肖想将军夫人的位置,还说她是祸国妲己,狐媚勾引男人,外头说的可难听了呢,可怜那林姑娘孤身一人在那小院子里,可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啧啧,那确实可怜,不过好在她身边还有婢女伺候。”“好什么啊,女子再嫁,本就艰难,婢女终究是婢女,哪里能比得过身边的贴心人呢?这不,我早上听说,林姑娘被两个恶婆娘辱骂,还被迎面泼了脏水,如今病倒了呢。”“啊!那可真可怜了!”李妈妈点头,“可不是呢,林姑娘对将军一片真心,可也不知为何,将军迟迟不去下定,林姑娘作为姑娘家的也不好问,想来心里,不知多少委屈呢,女子多艰难,何况是再嫁妇啊。”李妈妈又说了几句。在扭头的时候,门口原本站着的人已经走了。李妈妈微微一笑,又自然的说了其他家常。谢景墨站在小院外许久。里面林如玉的咳嗽声一阵阵的传出来。婢女走出来“正巧”看见了谢景墨。惊愕道:谢将军,你怎么来了,怎么站在门外,不进去呢?”谢景墨压低声音,问,“你家姑娘,病了多久了?怎么咳的这样重?”“好几日了。”谢景墨皱眉,“可看了大夫?”“前几日姑娘怎么也不瞧大夫,说不想浪费银钱,想着自己身价单薄,得多多带一些钱财进将军府,才不叫将军招人笑话,说娶了个便宜妇人,今日实在是受不住了,只好叫了大夫,大夫说,姑娘是思虑过重,导致的淤气不散,所以才引起咳疾。”谢景墨眼神一暗。“姑娘说了,将军刚刚回京,许多事情需要亲力亲为,故而叫我不许跟将军提这事,可将军,我们姑娘心里是盼着您来的。”谢景墨点点头,“知道了。”“明日我叫位太医过来瞧瞧,你且叫你家小姐好好休息,”“等身子好了,我就叫人来下定。”婢女摆摆手,“不必叫太医了,小姐说,不愿意麻烦将军,而且,今日看了大夫,眼见着好多了,”谢景墨往里看了一眼,“咳的厉害,你好好照顾,其余的事情我会料理。”婢女点点头,“替姑娘谢谢将军了。”谢景墨转头就走。婢女进门:“姑娘,将军是记挂您的,知道您病了,立马就赶来了,身上的军服可都没来得及换呢。”林如玉站在门里,看着谢景墨伟昂离去的身影,低头羞怯一笑,“那想来,是我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