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浮玉半低着头,明艳的双眸中暗火燎野,她冷声道,“如果我让父皇修改律法,保护天下女子呢?”

    郑皇后转向女儿,平静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法是法,人是人。”

    越浮玉攥紧五指,艳红指尖陷入掌心,留下几道猩红痕迹。

    越惜虞是公主,她若是报官,官府不可能不受理,是她自己不肯……

    法是法,人是人。

    人不变,法再变又如何。

    隔了许久,越浮玉缓缓松开手,她抵在母亲肩头,目光时明时灭,仿佛燃到尽头的火把,马上熄灭。

    广觉寺内,数位高僧坐在一起,研讨前几日西域僧人带来的经文。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众人推举的得道高僧,各个鹤发童颜、飘然出尘,悲悯宁慈,犹如神佛在世。

    而一众胡子花白的僧人之中,年轻清俊的蕴空格外显眼,更别提,众人竟隐隐以他为首。

    论经间隙,广觉寺方丈慧景问道,“蕴空,听说你城门跪香,所为何事?”

    慧景已年逾古稀,须发皆白,投落过来的目光平静又深邃,如有大智慧。

    蕴空放下笔,举手行礼,声音淡淡,“修行。”

    慧景转动手中佛珠,点点头,“夫为道者,如牛负重,行深泥中,疲极不敢左右顾视。出离淤泥,乃可苏息。于泥犁之中修行,此法甚秒。”

    “此言差矣,”对面的僧人忽道,“佛言:夫为道者,如被.干草,火来须避。道人见欲,必当远之。即是修行,又怎可身处喧嚣之中。”

    两人观点不同,很快辩论起来,愈来愈多的僧人加入,偌大佛堂之中,威严端肃的经声此起彼伏、不断不息。

    许久后,慧景问向始终未发一言的年轻僧人,“蕴空,你是何想?”

    众人讨论的内容很简单,可归结为一句话,僧人修行,是该入世,还是避世。

    蕴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望向众人身后堆放的经文。广觉寺中每一本佛经他都读过,然而面对这个问题时,仍没有确切的答案。

    蕴空垂眸,纤长的睫毛投落在脸上,留下明灭的暗影,他缓缓摇头,坦然道,“弟子不知。”

    佛教五百年前传入中土,一直依靠言传口述。

    佛经由天竺僧人传至西域僧人,西域僧人再传至中土僧人,几经辗转,好多已经模糊不清,难辨本意。

    不只是“避世”“入世”的问题,许许多多类似的疑惑都没有答案。

    ——佛法不全,当如何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