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徇苦劝,不料熊霜心如坚冰,执意西征。其余众臣此前多是熊雪爪牙,本就人心不附,此时也都沉默不语,朝会不欢而散。

    下了朝,熊徇提议送别屈老将军,方兴、姜艾欣然同意。

    芈芙则一脸沮丧:“当初芙儿历经万难,这才访得老将军出山,不料他这就要走……”

    熊徇安慰道:“屈老本就桀骜,国君近来孤僻,确是难以相容。”

    众人闷闷不乐,驾车出了乔多城,与屈破败道别。

    “老将军,”熊徇忧心忡忡,“你这一走,熊雪若来攻,又当如何?”

    屈破败连连摇头:“昨日乃是追击良机,正可一战而毕其功,熊霜小儿竟坐失良机。今日熊雪已在新渐立足,城高池深,如何攻得?可战而不战,不可战而求战,真是蠢材!”

    言罢,老将军仰天大笑三声,打马扬鞭,不知往何处去了。

    夜幕将至,芈芙眉头紧蹙,郁闷地看着夕阳渐渐下沉。

    芙儿要是生在寻常人家该有多好?为何要生在这君王之家?夜里,她常常梦到童年时四位兄长的宠爱,一家人其乐融融。可如今,兄长们却为了楚国的权力尔虞我诈,竟手足相残。这样以暴易暴的梦魇,何时是个头呢?

    三天后,熊霜证明自己并非一时兴起,他在乔多集结大军,准备御驾亲征熊雪老巢。

    乔多城内的军队仅仅七千余人,大多是从熊雪手下收编的二三流兵员,虽有人数优势,质量却差了一等。熊霜大怒,他脑袋一热,决定从牢狱中大赦囚徒,同时征发周边城邑兵役,七拼八凑,好歹拥有了一万军队。

    士兵数量已解决,但领兵大将又成了难题——熊徇并非将才,方兴也不愿干预楚国内政。无奈之下,熊霜咬了咬牙,“寡人既已决定亲征,便亲自担任统帅罢!”

    就这样,一切准备就绪,熊霜留下千余老弱残兵,把乔多城交给三弟熊堪镇守。而剩余军队则被分为左右两广,随国君亲征新渐城。

    熊徇劝说不动君兄,只得带领夔国招募来的亲兵部队跟随。自从攻下乔多城后,借助屈破败威名,熊徇收编不少流落夔国的宗族壮勇,人数也已近千。

    四更造饭、五更发兵,大军浩浩荡荡出了乔多,直奔新渐城。

    “只留下一千多士兵给三兄守城,未免太过冒险?”出征路上,芈芙关切地问熊徇。

    “说到底,君兄担心乔多再次易主,”熊徇话中有话,“既不放心乔多,又不放心熊堪。兵留少了守不住,兵留多了……”

    芈芙若有所悟:“君兄终究没让你守城……”

    “所以我执意要虽君兄出征,否则身后这一千人的部队,可招人猜忌得紧。”

    熊徇无奈地摇了摇头,侧着头看了战车里正襟危坐的方兴,他虽答应随军同行,但始终0不发一言、不献一策。

    芈芙知道,他身为大周之臣,自然回避诸侯国的内政。不过,芈芙依旧对他心怀感恩,要不是他屡次亲身犯险,君兄熊霜又如何能脱离熊雪的魔掌?但眼下,她更担心熊雪的安危,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一触即发。

    深秋时分,天气渐冷。车辚辚,马萧萧。

    新渐城位于楚都乔多至神农架的半道上。此地山路崎岖,水网密布,行军颇有不便。此地原名“发渐”,乃是荆王熊渠称时营建的都城,以其为渐水发源之地得名。此城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兼有王者气质。后因长江泛滥,大水一度淹没了发渐城,楚国这才迁都到乔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