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也跟着附和。

    群臣见两位内阁大学士都没意见了,士气愈发低落,面面相觑之后,大家一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正德朝的君臣之争不知凡几,今日朱厚照竟非常难得的取得了一次胜利,朱厚照脸上一派威严,可目光里的极度惊喜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甚至连脸颊都激动得微微抽搐起来。

    秦堪站在殿中默默看着朱厚照的样子,暗暗一叹。

    他敢赌一百两银子,这小昏君散朝回到豹房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满地撒着欢的翻跟头。

    “午时后有旨意发往内阁,着令礼部起草讨逆檄文,兵部调集军将,户部准备粮饷,逆王叛乱之时,众臣工各司其职,勿使怠懈·朕出京平乱期间,由司礼监和内阁监国理政,朝中内外诸事悉由内阁和司礼监商议而决。”

    朱厚照的声音很平缓,但秦堪却仍听出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就在群臣山呼万岁·准备散朝时,朱厚照忽然大声道:“慢着!”

    群臣不明所以,纷纷看着他。厚照嘿嘿一笑,慢吞吞地挽卷起团龙黄袍宽大臃肿的衣袖!在众臣默默的注视下,袍袖被朱厚照卷到了手肘处,露出一只雪白干净的手臂。

    手臂缓缓上抬动作很慢,慢得如同岁月······

    缓缓的,缓缓的手臂抬到视线平齐处静止,在众臣迷惑不解的目光里,那只雪白的手掌握拳平伸,最后手掌忽然一翻,一根白净修长的中指狠狠朝群臣们亮了出来,如鹤立鸡群,如遗世独立,那么的孤傲不群…···

    殿内数百位面带疑惑的大臣,被这根突如其来的中指吓得一齐踉跄倒退一步。而秦堪则捂脸哀叹一声默默垂头羞惭不语。

    “陛······陛下,此中指谓为何意?”屠惊疑不定问道。

    “朕刚学到的番邦礼节,祝福你们的意思非常有内涵······”

    御驾亲征已成定局,京师各部各衙门开始忙碌起来。

    锦衣卫,东厂西厂的缇骑一批接一批骑着快马出京布置,兵部的调兵公文一份接一份被快马送往北直隶,南直隶以及湖广,福建,浙江,保国公朱晖数次集结京师十二团营,挑选善武能战之士充为天子御驾亲军,户部的粮草军械也由民夫一批批运出城运往京师城外大军集结地…···

    整个京师因为朱厚照的一句话而忙碌着,而此时的江西,却因宁王的叛乱而愈发混乱,朝廷在江西的战况渐渐劣势。

    六月廿九,当京师还在为朱厚照的亲征而准备的时候,朱宸濠的反军已攻下了吉安府,吉安知府伍文定见城池即破,趁夜组织城中百姓和守军从东门撤离,吉安几乎成了一座空城时,反军这才登上了吉安府的城头。

    城池被克是无奈的,伍文定以铁血手段治军,然而守城的官兵们终究战力太差,再加上朱宸濠这些年四处暗中购买,囤积多年的各种火器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守城将士手里的钢刀甚至锄头爪耙这些农具怎敌得过铺天盖地般的猛烈炮火?

    伍文定流着泪放弃了吉安城,不甘不愿地领着百姓和残余官兵们朝九江府方向撤离。

    占领了吉安府的宁王反军可谓气势如虹,当即便在城中大肆抢掠,尽管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但反军们入了城就像一只只失去理智的野兽,便是朱宸濠也不敢随意违了军心,生恐引发哗变,于是只好默许反军在城中抢掠五日,直到整个吉安府城连一只做饭的铁锅都被搜刮干净后,朱宸濠这才下令继续北进九江府。

    朝廷意料中的三道防线,吉安,九江,安庆,第一道防线吉安已被破,形势越来越危急,天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九江府,集中在那个不修边幅却饱读诗书的汀赣巡抚王守仁身上。

    天子亲征不能像唐寅那样说走便走,很多仪式仪仗方面的事情非常繁琐,按礼制,朱厚照甚至还要去太庙斋戒三日,祭告列祖列宗,不过军情紧急,这一条在朱厚照的强烈反对下,大臣们只好作罢。

    宁国公府一片忙乱,秦家两位妻妾站在前堂对丫鬟指手画脚,公爷随圣驾出征不是小事,平素家里公爷随手用惯了的东西,哪怕是秦堪经常揣在手里的紫砂茶壶,喜欢喝的花雕,以及平日里公爷闲着没事多吃了两口的精美糕点,还有各种颜色各种季节的衣裳等等,全部整理后搬上马车。